深度报道|教育部长访谈录:南科大是一流大学(中)

赴苏丹特派记者 南科每日见闻 2018-02-11 原文


2018年2月8日,本公众号采访了苏丹高等教育部部长阿基·哈巴拉(Aki Habara,中文名白井黒子),并就南科大的校园问题进行了深入交流。本次刊发采访的中篇。没有看过上次文章的朋友请戳这里或”阅读原文“:深度报道|教育部长访谈录:南科大是一流大学(上)


南科每日见闻:但是我们南科大(SUSTech)从定位上来说就属于理工科大学,会不会导致校园文化本来就容易单一呢?

阿基·哈巴拉:这属于借口罢了。理科生有理科生的玩法,文科生有文科生的玩法,你这次的稿子写得这么腹黑,也是你的玩法。而年轻人共同的特点便是充满能量和想象力。

加州理工学院的两名学生在1984年的玫瑰碗橄榄球大赛中巧妙使记分板上显示“Caltech 38,MIT 9”,其中一名学生因此得到了“电路实验项目”的学分;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在2006年假冒搬运公司偷走了加州理工学院的一尊大炮;加州理工学院的高年级学生会在“逃学日”设置大量的电子、光学、化学或生物等谜题作为低年级学生进入高年级宿舍的障碍;麻省理工的学生在每年4月把一架钢琴从楼顶扔下来作为课程退选结束的庆祝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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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26日,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为庆祝”退课日“,从屋顶扔下一架钢琴。这一传统兴起于1972年。(图源:中国新闻网)

南科每日见闻:那么,您不担心如果没有必要的管理,校园内会产生混乱和无序吗?

阿基·哈巴拉:实际上,混乱并不可怕,如果有人害怕混乱不如让他/她去管理一所军校。在大学里本来就要追求由混乱带来的碰撞与交融。适度的管理自然是必要的,然而校方的角色只应该是“守夜人”,即避免学生的行为触犯了明确可考的法律法规。但是对校方而言这个目标显然业已超额完成,那么就需要着眼于时间的给予和限制的降低,而非相反。

关于时间的问题之前的谈话已经很详细了。关于限制的问题,我只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现今在南科大(SUSTech),宣传海报需要在宣传栏上规定的玻璃框内张贴。我曾经向工作人员了解过,其中一人声称这样做是因为“我国传统是在方寸之间才能展现出美丽”。这当然是非常扯淡而且霸道的言语。校内设置的宣传栏是如此稀少,而每一个宣传栏如果严格依照这些愚蠢的玻璃框来张贴,利用效率是非常之低。学生们不得不把无法在小框中张贴的海报贴到宣传栏的其余各个角落,抑或遮盖框内的旧海报,这样也没有达到所谓“美丽”的效果。

我曾经去香港大学访问,他们的宣传栏并没有那些愚蠢的玻璃小框;而除了宣传栏,他们还有很多立柱可以张贴海报。我从那些海报铺天盖地的张贴中看不出有任何不美丽的地方。即便有,用所谓“不美丽”的理由剥夺学生随意贴海报的权利,也是令人不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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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地的南京大学,社团联组织了一次在宣传栏上清扫校外广告的活动。诚然,过量的广告必须予以严厉清除,但是为此而给校内学生利用宣传栏张贴海报设下障碍,尤其是还有所谓”美观“的玻璃框,显然属于多此一举。(图源:南大青年)

南科每日见闻:但是我发现,似乎在南科大(SUSTech)里面,学生之间比较疏离——大多数学生在四年大学期间彼此十分熟识的学生并不多。您认为这是否对建立完善的校园文化构成了挑战呢?

阿基·哈巴拉:南科大(SUSTech)是一所非常特殊的学校。全国多数大学在招生与分班时,入班的学生都能享受到一批比较稳定的同班同学的圈子;即使后来转入别的专业学习,同班学生一般也会上同样的专业课。这种体制是与高中相似的,所以学生在大学里入学时就可以很好地适应。而且高中这样的一个稳定结构,也有利于举办大型活动;在学生能够被准许发挥创造性的条件下,许多新鲜事物都可以付诸实践。因此我们能看到许多较开明的中学的校运会上,学生们进行的角色扮演(cosplay)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是南科大(SUSTech)的分班制度打破了原来的模式,同一个行政班里的两名同学经历了四年以后仍然互不相识的概率大大提高。行政班无法有效发挥作用,那么系科呢?如果系科比较小,专业课阶段基本保证所有人都上同一课,情况还尚可;而如果系科比较大,一门专业课有多个老师讲授,那么由于选课的原因也很难有稳定的圈子可以结识。这就不可避免地带来一些学生心中的“孤独感”。

解决的唯一可靠办法就是发展社团组织。社团的优势一方面是稳定性,同一级加入某社团的学生基本可以保证至少在该社团里待满一年及以上;另一方面是加入某一社团的同学们都会有某个共同的兴趣爱好,亦即共同语言,这相比较于以共同的课业为基础的旧式班级来说其实更加牢靠。一个显而易见的理由是,大多数学生不会休息时间聊知识点,但他们可以在学知识点时毫无顾忌地看球赛。(笑)

南科每日见闻:您提到的这个解决办法倒是有点意思。不过社团一多了,会不会导致管理上的缺失呢?据我所知,社团联现在的工作似乎已经颇为繁重了。

阿基·哈巴拉:记者朋友,我觉得你总是担心“管”,实在是很肤浅了。真的有那么多东西都要“被管”起来吗?自己“管”自己不也是“管”的办法吗?培养学生们自行结合、组织自治的能力,难道不重要吗?况且,你说的管理,是指怎样的管理呢?社团平时的运作与活动的举办,应该可以自己解决;那么剩下的事务里最重要的其实是许可与资金的问题。

许可的层面之前已经谈过,就是要降低对学生的限制;至于资金,南科大(SUSTech)应该不缺钱吧?各书院(college)也不缺钱吧?学生社团的注册完全可以选择在书院(college)。除此以外,如果各社团能够自行筹措资金,为什么不能放开呢?任何事情走公款就要求流程,也肯定效率低下。如果自筹资金可以被广泛允许,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好事。然后如果需要的资金超出筹措能力的范围,或者社团不愿意自筹资金,从书院(college)、社团联中开支也是可行的。

南科每日见闻:我注意到您刚才提到了“自治”这个词语。我不禁想到我们的前辈《耶鲁每日新闻》,他们是一家完全独立的校园媒体,是美国最古老和最有声望的大学报纸,所有的职员均由本科生组成。在美国法学界享有盛誉的《哈佛法律评论》也是独立于哈佛法学院的一家学生运营的学术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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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在哈佛法学院就读的奥巴马成为《哈佛法律评论》首任黑人主编。这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露出了有毒的笑容。(图源:中国网)

阿基·哈巴拉:是的,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实际上加强学生的自治能力不仅对学生有好处,对学校的管理也有好处。你如果留心观察,在南科大(SUSTech)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学生会、社团联以及基层行政人员,常常处于一个两面不讨好的境地,即:他们觉得自己平常很忙,要干的事情很多,但是还是会受到批评,有时来自领导,有时来自学生,而且这种来自学生的批评已经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他们岗位整体的形象。这其实就是严格的管理要求和学生的追求自由独立的精神之间发生冲突的一个具体表现。

如果能尝试引导学生学会自治,其实对大家都很好。一方面,放松了的限制会导致日常事务的减少;另一方面,学生的自主性会提升,也有利于未来走上社会后参与团队合作,培养协同精神。合作是要实践的,而不是放在某个大而空泛的名词式集体中就能自动出现的东西。这种实践比较适合在一个小团队中实行,因为成员彼此都比较清楚相互之间能做什么、做过什么、要做什么,而在大集体里经常出现“搭便车”的行为,并且普通的成员对于所做的事是感到一头雾水的。

一种错误观点是认为学生由于太年轻而无法实现自治。实际上,大多数学生从小学到高中的生活主旋律是学习,社团一般仅仅存在于高一、高二,所以没有经历过充足的自我管理的锻炼,出现错误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只要假以时日,经过两三届学生以后情况就会改观,因为有经验的高年级生自然能教会低年级生。从我已有的观察看,我认为目前南科公益的自治情况属于比较好的。

采访到这里中断了。因为阿基·哈巴拉(Aki Habara,中文名白井黒子)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你这次拖更了好几天?”笔者只好如实相告:“因为我和姐姐大人约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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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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