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社-王存是-自述

HaggittLee 攬雀尾 2019-04-01 原文

img王存是

序言(by岩松):

我認識王存是是在他低谷的那段日子,那時候他每天像個活死人,整日整夜睡不著覺,每天晚上不是打遊戲,就是在舍友的床下做俯臥撐,嚇得他舍友也睡不著。

王存是是個聰明人,小我們一兩歲,中科大少年班掉檔到了南科大,學什麼都快,就是不認識,性子還軸,認死理。

他大一大二懟天懟地,還在不認識我的情況下罵過我不少次,後來他誠懇的跟我道了歉,那是他的低落期,自信心被打碎了,仿佛自尊也被埋葬在了土裡。

大約過了半年,他走了出來,然後,被保送到了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台深造理論天體物理。

這是他寫的自述,我改的稿,鄙人文筆不好,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順便提一句,在我們的忽悠下,他打算去參選十佳畢業生。

比起類似于锺本鑫那種一路開掛順風順水(起碼看起來)的經歷,像這種一路順風順水,狂傲自大,然後跌落谷底,誤入歧途,然後再一步步爬上來,翻山越嶺披荊斬棘的經歷,我覺得講起來,應該也不會遜色于其餘的選手。

無論結果如何,希望我的朋友十年二十年後再看今日所寫之事,可以會心一笑,然後破口大罵,哪個SB寫得SB文章!

腹肌img

↑“在舍友床下練出的腹肌”

正文(by王存是)

我小的时候喜欢天文,觉得星空很美。正巧有个老师愿意带我,就教了我很多天文知识。我越学越觉得有意思,就决定大学一定要学天文学专业。中学参加过天文奥赛,在10岁那年取得了复赛的三等奖,然而后来准备方式不甚妥当,未能再复现之前的结果了。好在高中自己办天文社,拉了一个小学妹下水,现在去了北大天文系。虽说与我无关,但是感觉影响到了别人也很好。

高中高考考了三次。因为年龄小一点,就可以考科大少院。高一的时候目的就是感受考场氛围和休假。高二的时候很遗憾,如果中科大分数线不上涨,就可以去了。不过有趣的是,校长拿到成绩单的时候,说这届数学考得最高的是个145的大佬,考得第二高的是高二一个错了个填空的傻X,你们高三怎么搞的。不过那年我也有点小小的窃喜的,以准备高考的名义请了一个星期假,然后在家打了一个星期DoTA。高中三年反倒是高三高考考的不是很理想,离南大、北师大这些有天文系的学校差了一些,当时感觉很遗憾。不过那时的想法是我也可以先学物理,再转天文,就好像最终的结果是个既定事实一样。

来南科大的时候,和几个也喜欢天文的同学一起,重新建立了南科大天文社。虽说我没有其他人那样厉害,但是我认为我在其中交流和相处得很舒服。有次和天文社的同学一起问夏志宏教授学什么专业更适合未来在天文方向发展,就被安利到了数学系。因为当时的南科大物理系,建设不是很完善,缺少天体物理方向的老师。不过到最后,这些同学里也只有我去了数学系。我们当时讲社课,硬核一点的内容由我和天猫讲。天猫讲的特别好,好多人很喜欢他风趣的讲课方式。某次社课天猫没来,我去讲。讲完之后,人全都跑光了,就剩下我们几个光杆骨干了。就这样,我们的社课基本取消了,改成了讨论班。我反思了下这件事情,才知道为什么高中的天文社办不起来。我们还请过北大KIAA的柯文采教授来讲行星,如果看过《天文爱好者》的话,想必会很熟悉他。在请教授的过程中,夏教授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

认识我的同学应该知道,我在大三以前因为不喜欢南科大的发展方向,特别喜欢怼人怼学校,遇事不决先怼了再说。其实新建的学校,各个地方不完善也是正常的,但是问题在于后面的改革方向与前面招生宣传相矛盾了,慢慢学校公信力就没了。我曾经因为很多事情怼学校,比如搬宿舍的事情(16级新生入学,湖畔宿舍不够住,需要一部分老生搬至荔园,原定投票,后改钦定,学生意见极大)。我当初因为此事,对薛铮书记意见极大,经常以“人无信不立”与“话能当饭吃吗”来怼之。除此之外,我还要求书院变现当时的部分承诺,也就是所谓“搬宿舍礼包”,后由书院下发。现在看来,怼薛铮书记单纯是因为愤怒而致,薛铮书记并非能决定这些事情的人,也不是所谓“不诚信之人”(从后来下发礼包可以看出),在这个事件中,仅仅作为学校的发言人,不应受到如此的责骂。但是对其余的部分,从寻求与老师的沟通,到最后争取利益,我认为其中并无不妥。

之前也有很多同学喜欢怼学校,不客气地说其中绝大部分是键盘侠,剩下的分成两派,我称之为改革与革命。两者的目的都是相同的,改革派走的路是温和的,通过与学校的沟通、交流和谈判来达成目的,或是让校方履行承诺,或是传达学生的意见与建议。革命则更为暴烈,意在用学校的未来作为筹码,强行让校方接受学生的想法。改革容易被打太极打回去,但是革命根本不会给学校打太极的机会。现在学校家大业大了,革命派也许不那么有效了,也许还是要靠改革派来争取学生利益。

大一我想进数学系,走夏教授指的路,也就是应数转天文,但家长想让我学金融,好就业工资高。我在大二就一直和我家长聊,后来我家长决定折衷,说去学金融数学吧。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也是在修数学系的课,金融方面的我就索性一点没碰。我觉得数学课很难,每天学得很痛苦,但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大三分专业,半推半就就选了金融数学,就应当补金融的课程了。但是我上金融方面的课提不起精神来。我最初以为是不适应,但是过了一阵,发现其实仅仅是单纯的不喜欢。比如说宏观经济学,出了一道题,意在找个GDP的measure,我就很自然地想到了衍生品定价学的Q-measure,是一种将你手里的钱存入银行算利息的测度,本金会随着时间增长而增加,而非通常的有钱就揣兜里的测度,十年前的300 bucks放到今天仍然是300 bucks。结果上课同老师面红耳赤地争论了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measure是测量的意思,不是测度。此后我在这门课就成了一个梗,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学生动不动就Q-measure。

大三的时候,我觉得我做的事情没有意义,我每一天都离我想学的越来越远。加上那阵和女朋友分手,TG怎么都考不出来,过得很痛苦,就有些抑郁了,每天混吃等死打魔兽。那一阵天天失眠,连着好三个月,每天都是3-4点睡,一周还能通几天宵。最初感觉很难受,因为缺少休息,后面慢慢地习惯了,每天过得都很麻木,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到后面我都差点以为自己成仙了,看来把熬夜叫做“修仙”的说法还是很有依据的。这段时间有点难以回忆,像是身体本能的抗拒。最初的时候,我精神还很好,每天坚持锻炼,差不多是一三五练肚子二四俯卧撑这样的。但是每晚都失眠,身体得不到足够休息,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那一阵李旭老师一直在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一有空就带我出去吃东西,带我出去走走看看,想帮助我放松身心。有意思的是那一阵子打魔兽,把我我的专精恶魔学识术士(专属装备会和玩家说话,召唤物多,能给我一种很多人在关心我的错觉)玩成了国服前十。

我觉得这样不好,我需要帮助。我要从原来的环境中走出,我需要新朋友。就这样我加入了茶社。我在岩松的建议下找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去康宁开了安眠药和抗抑郁药。短时间内,我感觉看到了光明和希望,从身体上来说,也能得到足够的休息了。岩松要求我每天到茶社去打卡。茶社每晚人都很多,大家来学习,同时也给对方以关注,这样有助于我走出那段阴霾。而且晚上也正是人容易想多的时候,有人在一起,互相开导,总比一个人强。说回宏观经济学,我很难理解老师上课讲的内容,而当时岩松认为我们需要有一些经济学的知识。正好当时中美关系不是很好,就开了一个贸易战的讨论班,用实例来讲课上的知识,我感觉很受用。岩松看我学金融很难受,就撺掇我转回应数。我问了下夏教授,夏教授给我的建议是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并且广泛地学习,拓宽自己的视野,为未来打下基础。我仔细思考,认为很有道理。每天浑浑噩噩的不如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于是我給夏志宏老師發了個微信,和他說想轉專業,夏老師在詢問了一番后,叫我去填申請表,於是我瞞著父母自己找教学工作部要了一张转专业申请表,交了上去,我决定学我喜欢的东西。虽说我当时还是很迷茫,但是我相信我总会找到我的目的。不过我敢肯定的是,它肯定与金融无关。

後來的某一天李旭老师找我,說国家天文台的刘继峰教授来南科大与夏教授探讨问题。我当时眼前一亮,就问李旭老师能不能帮忙约一下。然后我拉着天文社的小伙伴们见到了刘继峰教授,我们聊了很多天文的东西,聊了国家天文台的招生政策和夏令营。然后我重新找回了我当年的目标,我还是要学天文。当时时候不早,就急忙找夏志宏教授和何炳生教授要了推荐信,教授们很支持,也对我逐梦的做法表示了鼓励。我用这两封推荐信报名了中科大和国科大的天文营。讲一个插曲,中科大的天文营叫做“第七届天文与空间科学夏令营”,但是在它边上有另一个叫做“第七届大气科学与空间物理夏令营”的,结果不出所料,报错了。即使如此,最后还是去了,毕竟白嫖旅游嘛。我就记得面试的时候,老师们靠在座位上,围着会议桌,师兄坐在一旁整理材料,我走过去坐下。“做下自我介绍吧。”“南科大,金融数学专业(转专业要到大四才能转过去)…”老师们一听到数学,很兴奋,都纷纷从座位上起身,拿起了笔本,师兄也期待地看着我。“那你一个学数学的,为什么报名我们大气专业呀?”结果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句“报错了”。老师们听完,一脸遗憾地靠回了椅背上,师兄也掏出了手机。夏令营结束,整个营近40人,一共毙了三个人,一个专业知识不行的,一个英语不行的,还有一个报错了的。现在回想,感觉和中科大充满着遗憾,高中考少院,差最后一步;来了南科大,刚好朱校长当年走了。高中的时候在桌套上写着一个巨大的中科大,现在看来,这个桌套撑个杆子,不就是个flag嘛?

国科大的夏令营是讲座+各个台站的参观这样个形式的。面试天文我本身也不怎么心虚,况且面试的内容算不上太难,很自然地就过了。不过有意思的是,夏令营的男生们第一天见面都很矜持,大家都是“你好,我是xxx,学物理的”。等我们交流之后,就变成了“FA♂Q man”、“My name is Van♂”和“Ass♂We♂Can”。看来我是受了茶社的污染了,而我又把这腐化传递给了更多的Boy♂Next♂Door。我很自豪。

现在保到国家天文台去了,就差政审了。我想如果没有南科大这样一个能够自由转专业,寻求自己真正理想和目标的环境,我大概还在迷茫,还在金融数学中郁郁寡欢。如果没有那些肯帮助我的老师,我的性格还会是偏激暴烈的,我的目标也不一定能够实现。虽说我离我想做的还差的很远,但是我想我看到了希望,有了实现它的机会。